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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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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渝玩了幾把人機, 終於到了她期待的對戰真人玩家的等級。

“開匹配安渝,我想去試試打射手。”萬嬌嬌逐漸沈迷游戲中,那一刻, 現實生活中煩惱都被拋到的雲霄。

她很久沒有那麽開心和充滿期待過了。

在自己的身上。

安渝切換了模式, 開局她拿了李白。

一把沒玩過。

“你選李白?”周皓塵扭頭看她的手機屏幕, “這英雄挺難的。”

安渝很有自信,“是嗎?”

我不信。

“不就是放放技能, 能有什麽難的呀。”

安渝確定了李白,因為長得帥。

【每次新笑點《不就是放放技能》】

【我猜安渝肯定是因為李白長得帥才選的,顏控沒得跑了。】

【那我就很奇怪, 安渝起先是怎麽看上申勇的。】

【獅子都還有打盹的時候呢。】

【我不管,李白峽谷第一帥!】

【來掰頭吧,明明是諸葛亮第一次帥!】

【行了行了,你們都別爭了,凱爹說話了嗎你們就在這裏爭。】

楚有蕓玩了幾把這個游戲,感覺還真挺好玩的, 心裏有種終於找到和老公的共同話題了。

她玩了幾局之後,已經懂了要去懂英雄技能的介紹,也知道怎麽去釋放技能,甚至領悟到有些英雄的技能是非指向性的, 需要自己去精準釋放。

但她為了和申勇能夠多溝通, 裝作很笨的樣子。

一開局, 楚有蕓就裝傻充楞到處走,迷了路。

楚有蕓很誇張地哀嚎, “哎呀, 老公這是在哪裏啊?我怎麽找不到我玩人機時候的地方了。”

這招果然有效。

申勇就喜歡在女人堆裏找存在感, 他立馬放下手機, 一只手繞過楚有蕓的後背,過到她的右肩前,半擁抱式的把著她的手機,“真是笨吶,往這裏走。”

楚有蕓內心重現跟申勇剛開始在一起的心動和緊張,她面泛微紅,嬌嗔道:“老公你好厲害,這麽快就找到了。”

她的聲音由上顎共鳴發出。

俗稱夾子音。

嗲得一邊的安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轉過背,爭取視線裏一點也沒有楚有蕓和申勇這兩人的身影。

【我看到安渝嫌棄的樣子了哈哈,轉過身背對著人家,果然喜怒哀樂一點都不把觀眾當外人】

【安渝好像不表現哀的,好幾次要哭都是背過身不然我們看見。】

【對對對,我覺得安渝是個不喜歡跟人家說心裏話的類型,她就是可以玩玩鬧鬧,就是不往心裏去。】

【我覺得她是不把跟別人的小打小鬧放在心裏,別人對她的好,她可記得很清楚。】

【楚有蕓為什麽玩個游戲還變得那麽嗲啊,受不了。】

【這有什麽猜不到的,她這是在吸引申勇註意力唄。】

【服了,沒有男人活不下去的戀愛腦。】

【就是啊,人家萬嬌嬌就專心玩自己,非要裝起來去吸引男人,是游戲不是用自己的雙手打的是吧?】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戀愛腦又不傷害誰,也不應該被鄙視?】

【行行行,尊重祝福。】

安渝操作著李白打了藍BUFF,就被入侵野區的不知火舞給拿了一血。

安渝:“……”

周皓塵看她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擡手摸摸她的後腦殼,“沒事,下次你在幹什麽的時候,要時不時去看小地圖,因為真人玩家的思維是活躍的,沒有人機那麽死板就在一條路。”

安渝聽勸,點點頭,覆活了再戰。

結果就是她去上路河道中,又被殺了。

安渝開始煩躁地跺腳,“為什麽呀?我明明看小地圖了,沒有看見對面穿紅衣服的往這邊來啊。”

不就是放放技能麽。

她現在收回這句話還來得及嗎?

安渝重整信心,這回不去死了兩次的上半野區,去下路打打怪總行了吧。

安渝內心有一種很郁悶的氣結在——

那就是,她居然會有一天在玩游戲的時候,出現了提心吊膽!

奇恥大辱!

她在宮裏都沒有過這種提心吊膽。

安渝提心吊膽地打完了小怪,松了一口氣,準備往回走,一下就從草叢裏冒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穿紅衣服的不知火舞,一個是紮著雙馬尾的女孩。

當時她看到這兩人的時候,心都涼了。

果不其然,她又死了。

“不玩了不玩了。”安渝暴躁地把手機塞給一直觀戰的周皓塵,“為什麽呀,這不是都看不見對面的嗎,為什麽對面還能知道我在哪裏?而且這回怎麽還來了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姑娘,她一看就是個未成年,居然敢跟我囂張地羞辱我,說什麽“火燒屁屁咯”,就沒人管管她嗎?”

【笑死,淡定安渝竟然在王者榮耀裏慘遭滑鐵盧。】

【安琪拉:人家可不是未成年】

【安渝快管管微博上的瓜吧,別玩游戲了。】

安渝不信邪,覆活之後,又開始玩,“楚有蕓你能不能正常點,跟我一起走去上履行我們幫助隊友的義務好嗎?”

然後兩個人一起去送三殺。

在下路的萬嬌嬌看到播報,“老公,你怎麽能讓安渝和有蕓在你的眼皮底下死呢?虧你還是鉑金的。”

莫名躺槍的趙啟:“…………”

“不是,她們倆很囂張,去頂塔鯊人家我只恨自己沒有帶幹擾。”趙啟抓腦殼。

安渝把手機遞給周皓塵,“你玩吧,我累了。”

心累。

不就是放放技能麽。

安渝嘆氣,她靠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兒,伸手進周皓塵的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他的手機,“你跟他們先玩,我先去處理一點事情。”

安渝臉上由游戲帶來疲憊感逐漸被冷漠淹過,她上了樓,進房間後就把麥給關掉摘了,隨手扔在靠門的壁櫃上,脫掉鞋子,赤腳走到陽臺上,趴在欄桿上,頭往下垂,長發在風裏飄,腰肢像水草,彎下去,有直起來。

她五指從額間往後撩撥頭發,垂眸看著手打開的微博。

安渝現在很清楚自己很容易上熱搜,更何況是有關她親爹的大瓜。

都不用點進熱搜欄裏,主頁就有娛樂號在說這件事,直接點營銷號帶的詞條就跳轉到了#安渝 安家#熱搜廣場裏。

她是用周皓塵手機登的微博,登錄的用戶沒換,就是他的。

所以點進廣場,第一條微博就是當事人——安渝,她發的微博。

安渝的這條微博評論區是二十八的萬的評論,可見事情的發酵有多大。

長微博的配圖是多年前的截圖,還有視頻和錄音的時間長短。視頻的那張截圖顯示視頻時間長達四個小時。

很多人都好奇什麽視頻長達四個小時。

「我看視頻隱隱約約有三個人的身影,其中高個子的那個不是就是安渝的爸爸吧?」

「安渝的長微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母親為了孩子的撫養權放棄了夫妻共同財產,之後她的爸爸唯恐前妻東山再起,利用職權關系對前妻周邊的關系進行了疏通,只允許她做勉強為生的活兒。」

「太惡劣了吧,就沒人管管安渝她爸嗎?這勾八玩意兒吃了絕戶還他媽像個滅魂釘一樣釘著前妻的手腳不允許她重生。」

「樓上的比喻在現實生活中可不少哦,多少鳳凰男一邊吃著軟飯,一邊又覺得老婆讓他沒面子。」

「我想不通,既然安渝知道媽媽受了那麽的苦,為什麽那時候不幫媽媽,現在人都沒了,說這些幹什麽?」

「無語,大無語,你指望七歲的孩子文能鬥過文曲星,武能打過武松是吧。」

「七歲誒,有些網友能不能睜開眼看看現實啊,不管什麽年代,七歲的孩子在社會上沒人管的話,大部分都是死在街邊的命好嗎!」

「我家之前就是這個夜市的攤主之一,安渝七歲的時候還跟媽媽住過天橋底,後來十多歲大一點,安渝媽媽為了讓姑娘體面過活,一天要打很多份工作,都不帶休息的那種,就是為了讓安渝住個有廁所帶洗澡的房子。而且安渝也不是某些網友口中吸著媽媽的血安心享受的人,她經常在夜市裏洗碗,給媽媽的攤位洗完碗,就會到其他攤位去洗碗賺一兩塊錢。一晚上吧,安渝差不多一直都在洗碗的。」

「我草,好苦啊!我草,看得我鼻子酸。」

「突然能夠理解安渝為什麽一點家務都不碰了,完全是做怕了啊這是!@」

「我也有點印象,時候我比安渝大兩歲,不過我家也是小吃街的,但不開夜市,只是做早餐的,每天買豆漿油條,還有煎餃,那時候我早上的時候需要幫爸爸媽媽打掃一下地,擦擦桌椅什麽的,就經常看見安渝站在我家門面旁邊,然後一直盯著我家店裏面看,當時我就不懂嘛,就很奇怪她幹嘛一直盯著我家看,還有點討厭她,之後長大了才知道她看的是豆漿油條。」

「臥槽,安渝身上是什麽人間疾苦啊!」

「相比安渝冷靜描述的十宗罪,評論區看得讓人難過。」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氣,我好生氣!」

「完全能理解安渝了。」

「嗚嗚嗚嗚,感謝周皓塵,真的謝謝他對安渝那麽好,她太苦了。」

「是啊,真的很謝謝周皓塵。」

「評論區都是什麽啊,看得我嗓子哽難受死了。」

「嗚嗚嗚對不起安渝,之前還因為別人帶節奏罵過你不配周周。」

「我也……對不起安渝。」

「周周也許真的是安渝生命中的光,我再也不會想要去掐滅它了。」

「@安居樂,你們的雜碎董事長呢,在安渝覆出上節目的時候不是很能舞嗎,既然能那麽快跟安渝劃清界限,現在怎麽跟烏龜一樣縮在背後不出來了呢?都死了嗎?」

「@安居樂煞筆煞筆,祝你們董事長暴斃,下地獄。」

「不知道安佳知不知道這些事情,代入一下都覺得窒息。」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大家去安居樂的直播間買東西,然後等他發貨我們就去申請退款。」

「這個方法可以,安居樂買的是家具,訂單多廠子那邊就會多做,大家退貨的話就會讓他的商品積壓在庫中。」

「不行吧,這個辦法好損。」

「這有什麽,我們又不是去整其他賣家,只針對安居樂好吧。」

「好惡心,軟飯男居然還還有臉家暴,怎麽還不去死的啊。」

這次的事態,發酵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嚴重。

安佳爸爸不得已砸錢,撤掉了熱搜,出動水軍大量舉報相關發言。

他在家裏十分不安地徘徊,一邊等著安佳回家,一邊看著手機時刻註意風向。

他的電話響鈴也是不斷地響起。

“哥怎麽辦啊,我們公司的股票掉得太厲害了,現在廠子那邊的根本不敢再做我們的訂單,生怕我們沒錢付。”

“完了完了,公司有不少骨幹員工提交了辭呈。”

這一通一通的電話,讓安佳爸爸眼前一黑,跌坐在沙發上,渾身發軟。

他快速地上微博刷新熱搜。

他砸錢撤掉了熱搜,現在已經替換成了別的事情。

安佳爸爸緩了一會兒。

他撥打電話給董事會的人,“現在沒事了,熱搜已經撤掉了,只要熱度下去,網友的註意力很快就會被其他人吸引過去,你們現在不要著急開什麽董事會,是嫌我這邊的事情不夠多是嗎?股票和公司聲譽恢覆需要時間!時間!懂嗎!”

一群什麽都不懂的蠢貨!

安佳爸爸現在十分的煩躁,他準備掛斷電話。

電話那端卻冷冷地說:“誰告訴你熱搜撤掉了?董事長,你是在夢裏撤的熱搜嗎?”

安佳爸爸一聽,心裏猛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他快速掐掉電話,上微博一看——

錯愕地瞪大了雙眼。

#安渝 安家#這個詞條,在熱搜上原本只是第六位,現在直接爆頂!

詞條後面直接給掛了一個紅黑的“爆”字!

安佳爸爸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爆”字紮紮實實地掉進眼底,如同一把重錘,捶打在他的心上。

就在他困惑,為什麽這個明明只是在第六的熱搜,突然就爆頂的事情。

他就收到一條短信。

陌生號碼:你以為就你有錢嗎,謝岐澤。

謝岐澤!

他錯愕地盯著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已經完全陌生的字眼,如今卻生了周身的刺,從他的嘴裏,滾到他的五臟六腑,所經過的每一處,都千瘡百孔。

這個名字,他身邊的人不會再提起。

除了……

謝岐澤按住這個陌生號碼,撥打過去。

他有安渝的電話號碼,但他從來都不會存。

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

謝岐澤暴躁地開口:“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安渝?”

電話那端是他經商這麽多年,都沒有在那個大佬的口中聽到冰冷:“不幹什麽啊,不是你自己是的要劃清界限嗎?我這不是在跟你劃清界限的路上?”

“安渝!你……”

“姓謝,你用我媽的錢,壓她受盡苦難,壓你十宗罪的微博,你還真是不要臉,吃軟飯的男人我就見過像你這般惡心透頂的人。你想要跟我比誰有錢,可以,我就看看你霸占了我媽媽的產業之後,靠自己的本事到底賺到了多少錢。哦對了,據我所知,當年的安居樂可是家居企業中最拔尖的那一批,怎麽一到你手裏就掉出了前三呢,為什麽不是我媽媽任職期間的風光?是你謝岐澤不行,還是不想呢?”

安渝沒有等謝岐澤多說出一個字,繼續殺人誅心道:“你知道廢物的本事是什麽,就是把一樣珍寶給你,你卻將它做成朽木,而你謝岐澤就有這樣的本事,你連一個女人一半的商業才能都比不上,你不想著上進學習,你只會心生仇恨,在外面搞女人,用背叛我媽媽作為你的報覆,報覆那些說你吃軟飯的人。你看看吧,你就是個垃圾廢物,連報覆都只敢在前妻的身上重拳出擊,對外面是一根皮毛都不敢碰,你既是廢物,也是個徹徹底底的慫貨,你應該感謝這個世界上存在法律,不然身體裏流著你的血液的親親女兒會找無數條野狗來踐踏你的尊嚴。感恩吧,謝岐澤,你接下來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福報,一定要長命百命,好好享盡這地獄都比不過的一生。”

安渝掛斷了電話。

謝岐澤手一軟,手機從他的手裏脫落,掉在了地上。

安渝沒有任何情緒且寒冰般的聲音,如同神明的宣判,讓他心生恐懼。

他本來不該怕的。

但是那一瞬間的安渝,好像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隔著手機也能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他高高揚起的頭顱像秋天的柳葉,被二月的剪刀卸下。

摔在地上的手機,屏幕碎了。

鎖屏壁紙是他女兒安佳的照片,碎屏的裂紋像瘋長的帶刺藤蔓將她牢牢地束縛在命運的網中。

謝岐澤愛過嬰兒時期的安渝。

謝岐澤一直深深地愛惜著在他身邊長大的安佳。

手機來電,碎屏顯示出,被裂紋切割的名字——安佳。

屏幕失靈,謝岐澤滑不動那綠色的接聽鍵。

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安佳的電話被系統拒接。

也只能呆呆地看著安渝發來的致命一擊:“請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姓氏改掉,包括安佳。記住,我的耐心已經耗盡,安居樂我會收回,如果你想爭一爭,可以試試,正好,我也想要見識一下,廢物這些年來用這座前人打造出來的金堡壘,賺了多少錢。有必要告訴你的一點,我會讓安居樂徹徹底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它。”

謝岐澤看著冰冷的文字,心口一悶,差點沒有呼吸上來。

他跪在地上捂著心口,緩了好一陣子,氣血上湧,不斷捶地,撕心裂肺:“我……可是生你的人啊安渝!”

謝岐澤怎麽也不會想到壓制前妻,跟著受苦的女兒居然會有隔著屏幕操控他的一天。

咚咚咚!!

咚咚!

門被人急促,重力地敲響。

“開門!快開門。”

謝家所有人都來了。

謝岐澤無動於衷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泛。

“爸,你怎麽了?你開門啊!爸,爸!”安佳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門板,沈悶地傳進偌大華麗的房子裏。

這棟房子,是安渝媽媽當年為了和謝岐澤結婚時買的新房。

前度用心血灌註的新房,成了溫床,滋養著後來者。

這個房子觀景視野好。

謝岐澤聽見安佳的聲音,雙手使勁按壓了一下發脹的眼睛,發軟的雙腿艱難地站起來,他的身體搖搖晃晃,扶住墻體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到了窗外,繁華的城市夜景。

細碎的燈火,像被踩碎的星星,灑在夜幕裏,灑在冰冷的鋼鐵大廈之間。

謝岐澤俯瞰城市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快要掉進深淵的驚愕感,心驚膽戰。

以前他俯瞰的時候,覺得有很多人的都在自己腳下。

謝岐澤如今卻無法靠近專門用來觀賞夜景的窗戶,一退再退!

他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去開了門。

門猛然從外面被推開。

安佳淚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爸爸,沖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爸!”

謝岐澤用了最大的力量,那只手,才堪堪攀到女兒的後背,“沒事。”

伯伯闖進來,“你說說,這又是怎麽了?為什麽安渝又在微博上亂說話?”

他的分紅,他的搖錢樹,難道要沒了不成!

小姑也很著急,畢竟普通大學出來的,能在公司當上高管是何其難的事情,要不是安居樂是老哥的,她現在還是別家公司的普通白領,“哥,你們是不是又去招惹了安渝?”

安佳心虛地低下了頭,她要不是看熱搜,都不知道以前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早知道就不說了。

“不是說好了嗎,不要去招惹安渝,不要去招惹她,你們為什麽不聽呢!!!”安佳的舅媽就差指著安佳的鼻子罵了,“你說你出去玩就玩吧,為什麽還要讓你的朋友摻和到這件事裏面啊。說難聽點,你跟安渝兩個人的矛盾,關他們是什麽事。”

小叔現在的火氣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發,所以說話的語氣很重:“要我說啊,哥你就不該去微博上去跟安渝劃清界限,說不定人家壓根不想管這邊,只想過自己的,可你們偏偏要去找什麽存在感,現在好了,存在感找到了吧,安渝現在是什麽能力啊,她就算不靠著周家也能整死咱們。”

“不是。”安佳心仍然不服,“安渝哪有你們說得那麽厲害,不就是找到了一個好靠山,靠男人的錢打壓咱們嗎?再說了,之前的事情,她還擱那兒斤斤計較什麽呢,她要來鬥,那就鬥唄,我就不信她婆家還能次次為了她砸錢不成。”

“閉嘴吧你。”伯伯厲聲斥了安佳,“你知道個什麽東西就在這裏大放厥詞,新聞一出來我就派人查了安渝的個人財產,人家在萬益存著三百多億的資產,我們有那麽多錢跟她鬥嗎?”

安佳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三……什麽,三百億?!”

“就是啊,這怎麽能鬥得過安渝啊,現在公司每年的營業額也才三千多萬,除去運營成本,人工成本,各個部門的應酬報銷,還有材料成本,純利潤也才兩千萬左右,然後再分到大家的手上,能有多少,幾十萬而已啦,對安渝來講簡直就是毛毛雨。”

伯伯啐了一口,盡顯本色:“他媽的,她到底哪裏搞來的那麽多錢,我報警人家說她的財產是正當收入,合法,她倒是怎麽收入的?”

“突然覺得我這年薪幾十萬的高層倒是寒酸了。”小姑苦笑道,“沒想到當年在巷子裏撿爛菜葉的女孩,竟然能這麽有出息。”

安佳聽得嫉妒的手都在發抖,“三百億,我從來都不敢想。”

小叔:“哥,你別楞著了,你說該怎麽辦吧。”

伯伯:“現在公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虧錢,趕緊想辦法啊。”

謝岐澤卻冷笑出聲,眼底翻湧著絕望,“安渝真是好樣的,真是好樣的!”他無力地往後趔趄,站不穩。

“爸。”給安佳嚇哭了,怕他受了刺激,摔在地上,扶著他到沙發上坐著,拿了一個抱枕給他墊在腰後,讓他靠著。

伯伯看他這一副活死人的樣子,也被嚇到了,“我說岐澤,你得撐住啊,咱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謝岐澤怒極反笑,氣急了,他的肺部仿佛只能出氣,吸氣卻非常困難,說話都開始變得有氣無力的:“安渝真是好樣的!安居樂是她母親的心血,她為了報覆我,居然可以狠到毀了它。”

安佳突然很直接,也很清晰地認識到安渝的不可招惹。

媽媽的心血,都可以無所顧忌的毀掉。

那麽,他們……

安渝會怎麽對他們……

安佳不敢繼續往下想。

父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佳佳,待會爸爸聯系一下,我們去把姓改了。”

“改什麽?”安佳不敢相信地臉色發青,“改姓?我不要。我才不要改姓。”

安佳開始反抗:“這個安姓,全國上下姓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她安渝獨有的,憑什麽讓我改。”

伯伯突然覺得安佳聒噪,不耐煩地說:“岐澤,改姓是安渝要求你的吧?”

謝岐澤點頭。

小姑和小叔異口同聲:“改!哥,改掉,說不定安渝看在我們有誠意的份上,就會放過你了。”

也間接,放過他們。

這年頭工作不好找,更何況整天鹹魚躺的高薪工作。

謝岐澤一直用安居樂養著這群親戚,為了名正言順,他還專門開設了各種聽都沒聽過的高層崗位。

董事會平時不敢舞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家公司從根上就已經壞了,挖掉蛀蟲啃噬的柱子,房子會塌。

還有人想要修一修這根壞掉的柱子。

但安渝只想連根拔掉,她不僅要剝奪謝岐澤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還要把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讓他再也找不到那些洋洋得意的一絲痕跡。

安居樂是媽媽的心血,安渝不想交給任何人,就讓它塵歸塵,和母親的屍骨般,化為烏有。

然而,謝岐澤卻不敢向他們說明安渝的真正來意。

安渝讓他們改姓只是第一步。

安居樂沒了,謝家在這個城市就無法紮根。

謝岐澤妥協改姓,在微博上聲明安渝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道歉,他懺悔,並且主動辭去安居樂董事長一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籌集跟安渝商量的籌碼。

也是為了安佳。

謝岐澤覺得安渝此刻殺紅了眼,他不希望安渝連累到安佳。

安佳對於自己馬上不姓安的事情,很難以接受。

“佳佳,姓謝也很好。不難過了。”安佳媽媽安慰地抱抱她。

謝家都在等。

等謝岐澤給安渝打的電話能被回應。

不過,連續打了好幾個,安渝都沒有接聽。

小姑:“她不接嗎?”

謝岐澤搖頭。

伯伯:“你說你都主動辭職了,安渝她到底還想要什麽!!!”

眾人發怒。

謝岐澤仍然不敢說。

恰恰相反——

安渝她什麽都不要。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不明白嗎?”謝岐澤的聲音沈厚,也很低,“算了,都回去睡覺吧,明天再說。”

伯伯:“我睡得著嗎我!”

這時 ,一邊的安佳卻突然哭了出來。

安佳:“怎麽辦,我朋友們都罵我把他們害慘了。”

為安佳的說話的幾個朋友,家裏也是做生意的,網友順藤摸瓜,找到他們家的生意網,大家過於共情一個人的時候,會變得很不明智,有很多人去抵制他們父母的買的東西。

“你現在還管他們幹什麽,你又沒有求他們幫你說話。”安佳媽媽把手機給她搶走,不讓她看手機了。

謝岐澤聽這話,卻莫名發了很大的脾氣,“你意思的是,你沒求我跟她離婚,我能有今天都是我自己的報應嗎!!”

很大也很重的吼聲,震的茶幾上的水杯的水,都起了漣漪。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吼聲,嚇了一跳。

安佳媽媽直接被嚇到大腦空白,很久才反應過來,一臉不敢置信:“你莫名其妙吼什麽?你能有今天,難道不是因為你那個不饒人的大女兒幹的好事嗎?你沖我吼什麽?”

“你跟安佳說的話難道不是在指桑罵槐嗎!”謝岐澤有點走火入魔了。

伯伯和小叔連忙拉住他,“弟妹真沒有這個意思。”

“爸!”安佳護在母親的面前,“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媽明明說的是那幾個朋友,不是你。”

安佳媽媽哭了起來:“我跟著你以來,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你居然能這樣吼我!”

謝岐澤猛然站起來,十分煩躁且焦慮不安地站在原地,走著轉圈,仿佛身在迷霧森林裏,怎麽也走不出去。

“我……”

啪。

謝岐澤操起水杯摔在墻上,轉過身就指著妻子的鼻子,咬牙切齒地怒吼:“我有求你跟著我了嗎!”

他無視妻子臉上的震驚與寒心,兩步並作一步,走進房間,摔上了門。

門外。

是妻子的哭喊:“這日子不過了!不過了!”

小叔跑到門前,敲了敲門,“哥,要不我們去找爸媽吧。”

謝家兩老最愛的就是安渝。

謝岐澤積憤的胸腔突然迸發出一絲希望,連滾帶爬的去開門,“有用嗎?”

伯伯過來:“肯定有用!安渝肯定對二老還有感情的,我們就讓兩個老人家去安渝面前說說情,讓她別再纏著了。”

“走,收拾收拾去爸媽那兒。”小姑扯了扯嫂子的衣袖,“現在別哭,這麽大的事情在頭上,怎麽還有心情考慮情情愛愛的東西。你去收拾幾樣得體的禮品,我和哥拿去見二老。”

安佳:“我呢,我要去。”

謝岐澤從未如此嚴厲地制止安佳的行為:“你不許去!”

安佳:“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

伯伯心煩意亂,“你說為什麽,你爺爺奶奶不喜歡你,你去了反而耽誤我們事。還有弟妹你也別去,我爸媽不想看見你。你們母女倆就在家裏呆著。”

這句話,無疑是一把利劍,插進安佳的心臟。

安佳咬牙忍住淚,“你們終於承認了。”

她擡手,把手臂一橫,沖進了自己的臥室。

謝岐澤看了一眼妻子,眼神裏還是透著心疼,擡手摩挲了她的臉,“等我。”

安佳媽媽哭著別過頭,死犟著,但嘴軟心也軟:“路上慢點開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此刻的安渝看完了安居樂官博發的公告,董事長引咎辭職。

“引咎辭職。”安渝丟開手機,開了一瓶年代久遠的紅酒,“就這點能耐。”

安渝慵懶地靠在陽臺藤椅背上,賞月。

“哭什麽,我看上去很可憐嗎?”安渝聽見身後的動靜,捏著高腳杯的杯梗,把杯子放在一邊的桌上。

王雨心疼安渝,當媽媽的共情能力比平時要高很多,眼淚嘩嘩的。

她看著眼前,渾身上下都透著生人勿近的絕對氣場的背影,更覺得安渝身上有一種宿命感。

看得人心疼。

“安渝你還好……嗎……”萬嬌嬌也走進了安渝的房間。

大家都很默契關掉了麥,防止安渝在哭或者崩潰的動靜被觀眾聽了去,讓她被人嘲諷或者看熱鬧。

事態兩級反轉。

她們都沒想到安渝以前過得那麽辛苦,親爹還是渣渣。

萬嬌嬌突然覺得自己公公在外面做公益還能給自己兒子積福,而安渝的親爹這是在幹啥啊?

他道歉,他懺悔,他還要問罪安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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